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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堡的传说

作者:王学辉 编辑:redcloud 2018-01-29 09:4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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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堡偏居常宁西北一隅。这里,山水青秀,风光旖丽,是远离工业侵略和城市喧嚣,充满田园意境的“原始”地带;这里,山水养人,耕读传家,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民风,是鲤跃龙门,藏龙卧虎之地。常宁、祁东、祁阳三县在这里交界,湘江的上游——潇湘与中游——蒸湘,在这里交接。山水自古多情,大堡境内的山水,山有山之威风,水有水之灵秀,演绎出众多故事,口口相传,代代相传,即使到现在,仍言之凿凿,别开生面,古风遗韵十足。

大堡:大浦?大卜?

  如今的大堡乡,1995年撤区并乡时,由新洲区的大堡乡、麻洲乡和官岭区的到湖乡合并而成,总面积 78.9平方公里,总人口近3.3万,沿用大堡旧名。

  据查,现今国内有3个叫大堡的乡镇。一个位于甘肃陇南市康县,叫大堡镇,一个位于辽宁丹东市凤城市,叫大堡蒙古族乡,相对湖南常宁大堡乡,他们名副其实,因为他们有很多叫某某堡子的村落,境内或通铁路,或通国道,交通便利,经济条件都要好上很多。常宁大堡与他们最大的不同,是依山傍水,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山水一色,江天一色,低调收敛有内涵。

  堡,有bao、pu和bu三种读音,是个多音字。读bao时,本义是土筑的小城,通常指军事上防守的建筑物,如凋堡、堡垒、地堡等;读pu时,通“铺”,驿站,常作为地名用;读bu时,是指有城墙的集镇。追溯大堡的书面称呼,应是在建国之后的土改时期。这其中或许有南下干部的功劳。他们把本地人的“pu”发音,书写成了中原和东北地区常用的“堡”字。当时,大堡确实是一个初具规模的集镇,至于大堡是否有城墙,可能他们并没有辨别,至于史书中有关大浦的记载,他们也没有去考究。正如那个年代,把蓝江写成了兰江,把荫田写成了央田。一字之错,读音随着时代变迁,特别是普通话的推行,已发生改变。当地长者仍叫da pu,年轻人和外界人士常把多音字的“堡”字读成bao。发音变了,字义当然就变了,原来的底蕴也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大堡,到底是叫大浦,还是叫大卜呢?

  清朝同治常宁志中的记载,大堡还是大浦。浦,顾名思义是指水边或河流入海的地区。古人没有将大浦的“浦”字写成长冲铺、金塘铺、新塘铺、弥勒铺、沙江铺的“铺”字,也没有写成“埔”字,更没有写成如今的大堡的“堡”字。因为他们知道,大浦毗邻湘江水边,与河洲、柏坊、松柏一样,都有几十级沿岸而下的石阶,和可以泊下几十条船只的码头,是水路重要的港口,不是跑马送信的驿站店铺。因为他们知道,大浦是没有城墙和凋堡的,只有天天逢墟、四通八达的墟场。

  而据当地老人介绍,大堡其实是叫大卜的。这当中有个神奇的传说。

  卜,是古人迷信,用火灼龟甲,根据龟甲上的裂纹来预测和推断行事的吉凶,后又演变成卦卜。卜分为小卜、中卜和大卜三种。小卜,多为每家每户为自家行事而卜吉凶,遇事即可卜一卦,没有多大讲究的;中卜,多系宗族、部落所为,有所讲究,一般会择日聚会而卜;大卜,主要是为国家社稷前途命运而卜。是非常讲究的,既要择时择地,又要祭天拜地,大行礼仪。

  为什么叫大卜?据传,唐朝末期(878—884年),黄巢在山东、河南两地起兵反唐,后转战湖北、福建、广东等地。由于岭南气候湿热,黄巢军内多患瘴疫死者众多,士气低落,黄巢作为首领,很是心疼,迫不得已在879年拥兵北伐。自桂州(桂林)编木筏,沿湘江而上,进逼江陵,北向襄阳。在攻下永州零陵后,军队乘木筏沿湘江行至大堡,便上岸休整,选址扎营于易守难攻的寨子坑。黄巢上岸后,见寨子坑易守难攻,又如同世外桃源,供给有余,军民和睦,再加之对继续北上的一系列战事毫无把握,遂有偃旗息鼓之意,在此立寨成王的想法。岂料某日,被一牧童识破,黄巢不得不选择继续北上。于是,他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查出一个黄道吉日和吉位,在大堡湘江的滩涂地上,用木材搭建起一个祭祀神台,和跟随多年的卜官一道,组织了一场大型卜卦活动,敲锣打鼓,杀猪宰羊,拜天地,拜水神,声势浩浩荡荡,威振八方。最后,卜得一个大胜之卦,军营官兵喜出望外,士气为之一振。黄巢趁热打铁,随即率领大家乘筏顺流而下,浴血奋战,直克衡州(衡阳)和谭州(长沙),两座军事要塞均在一日之内攻拿到手。之后,又兵不血刃占据江陵。尽管黄巢起兵以失败告终,但黄巢在大堡卜卦,如此隆重,如此灵准,令方圆二十余里的百姓大开眼界。卜卦之地声名鹊起,民众尊称此地为大卜,寓意为大福大贵之地。

湘江边的大堡街

  那个年代,没有汽车和飞机,路还是几条羊肠小道的时候,水运是人出行,物迁徙最重要的方式。大堡作为湘江河边的码头之一,有着一段很漫长,也很繁华的历史。

  据考证,早在三国时期,大堡码头就逐渐成型,与柏坊码头、松柏码头不分伯仲。大堡所在地,正是湘江河道由弯到直,由窄变宽,水流由急到缓,滩涂从无到有之处。逶迤十余里的欧家堰在此注入湘江。这个地方,地势相对平坦,视野相对开阔,极目远眺,“海”阔天空,山水一色,山峦起伏,遍野青翠,景致秀丽。不用怀疑,从古到今往来于湘江的游客,只要来到这里,都会有一种冲动,或者说有一种懈怠,泊船上岸,休整一番,或放松一下,或欣赏一下景物。

  有码头,自然就有街道,有街道,自然就会形成集贸。大堡街因水而生,也因水而兴,一直延续到今。

  大堡街总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从百日墟场就可以看出端倪。六十年前,四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每天大清早,人群从四面八方而来,有划船来的,有走路来的,有挑担的,有提篮的。大家在这里各尽所能,又各得其所,有用鸡蛋换成了豆腐的,有用绿油油的蔬菜换成了白花花的猪肉的,然后陆续散去。也有许多人交易过后,坐到小餐馆里,夹上两根金黄的油条,端上一大碗白米粥,就着一小碟咸菜,吃得津津有味;或者就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喝上几口水酒,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高谈阔论一番,再慢慢散去。

  不管一四七,不论二五八,也不分三六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潮起又潮落,送走人间许多愁。

  唐宋时期大堡街的繁华,杖赖于两岸三地(湘江两岸,常宁、祁阳和祁东三地)的商贾和百姓,也离不开文人骚客。柳宗元从中原贬到盛产异蛇的永州为官,光顾和往返于湘江成了习惯,大堡街留下过他的足迹,泊船上岸,闲庭信步,宿上一晚,饮上一杯,自然文思泉涌。他那千古一绝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就是他冬日光顾客栈,推窗远望湘江所见所得,诗的笔墨很淡,意味却很深。今日,我们驻足大堡江水之滨,也还能重觅些许场景,感受到那种孤寂而又怡然自乐的心情。元结隐居祁阳浯溪,就在湘江边上,从大堡逆流而上约二十里处。当年,他穿梭于湘江,站在大堡街上,时见中原来者之文儒与土著粗人之霸蛮交织于此,时见街头熙熙攘攘,忽又冷清孤寂,时见晴雨叵测,故触发了他对故乡的怀念和对国家的忧虑,最终成就了摩崖三绝《大唐中兴颂》。大文豪苏轼豪情一路从京城来到海南岛儋州为官三年,也是沿湘江而上,直到广西兴安再上岸的。大堡街也曾是他沿途消遣寂寞,释放情绪的地方,异乡风情纯真挚朴,解除了他的念乡思亲之苦,造就了他的豁达胸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便是例证。杜甫在湘江上游走多年,大堡街也有他的足迹,《奉送二十三舅录事之摄郴州》的诗中写道:“气春江上别,泪血渭阳情。舟益排风影,林乌反哺声。”一艘艘小舟和一排排大树,掩映在烟雾朦胧的江面之上,常人于此也会感叹万千,何况诗圣?!

  一百多年前,大堡业已成为一座相当繁华的滨江小镇,与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模样和韵味无所差异。年长者提起时,总是充满自豪。青石板的两傍,一边是依水而立的木桩吊脚楼,一边是傍山而建的木板房,住在这街上的人,有长年盘店经营的小商人,有泊船靠岸,在此借宿一晚的过客,也有见过洞庭湖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不说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绝对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当地盛产的花生、豆子等农产品,以及烧制出来的上等石灰、挖出来的黑乎乎的烟煤,也都是通过狭长的青石板,搬运到一张张木排之上,再组成一个木筏队,漂到洞庭湖地区进行交易。木筏队回来时,洞庭湖里的鱼虾也跟着回到了餐桌上。即便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堡繁华依旧。大堡祁剧团在四周享有盛誉。航运社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机动船穿梭不停,拖运烟煤和石灰,源源不断,甚是壮观。

  大堡街200多年的风风雨雨,对于静候在街西头悬崖上的一棵姜子材(书名叫山牡荆)来讲,是一部荣辱与共的成长史。姜子材在湘南地段属于野材类,素来难以成林。街尾一株野材,能够躲过无情山火的蔓延,避过严寒酷暑的袭击,特别是数以亿计赶墟人员的随手一摘或柴刀一劈。这确实是一个奇迹。这200多年的日月浸润,让其根粗干壮,两根树干同根而生,如兄弟而立,腰围均在100公分以上,高大挺拔,过往行人皆需仰视,方可窥全貌。据传,此木枝繁叶茂,生机盎然,预示当地有显赫人物应运而出。

  与大堡街一水之隔,是祁阳九洲,再跨江而去是祁东县河洲镇的德才村。德才村内有座刘三庙,已具规模,甚是灵验。每年农历八月十五,香客众多。据大堡街长者所说,刘三庙与大堡街曾有渊源。相传,北宋年间,杨文广奉命征剿广西僮族起义,被困柳州城,向京师求援。朝廷命刘三将军(河北人)增援,限期赶到。于是雇船溯湘江而上,暮至麻洲和大堡时,只见大堡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疑已至柳州城,便伏于船上不动。再上行至德才村时,遂问船夫现至何处,答曰:九洲。刘三将军仍深信不疑,误把九洲当柳州,旋即弃船登岸,朝大堡街突奔而来,进入街中,才知不是柳州城,于是无功而返,回到江边,但船只已去,他羞愧难当,急火攻心,投江殉国。当地群众感其忠义,便为其在离江边500米的山上挖穴下葬。下葬当天,在他身亡的江边烧纸钱,但烟却从坟穴处冒出,非常奇异,于是居民便修一座小庙以示纪念。到解放前夕,九洲村一穷苦人在地主家打工偷了一点粮物,地主发现后便要处死他,他连夜躲到小庙,并许诺只要活命,定当报恩。后来,这人不仅活命还发了财,于是主动捐款重修刘三庙,之后刘三庙香火不断,名气远扬。大堡当地每年都有许多香客前去刘三庙祭拜。

  时至今日,大堡街虽有变化,但仍保留着百日墟场的风俗,仍就是一座令人感怀的滨江小镇,没有看到时间留下的太多痕迹,也没有因名人轶事的光顾和传播,而扰乱街井的慢生活。

寨子坑与黄巢

  在大堡街的南边,沿狭长的山谷蜿蜒前行八九里处,群山包围之中,有一座林木茂密,地形奇特的山头。据当地百姓介绍,此山实为一座石山,深红色的岩石层层累积,直耸而上,十分险要,原来山上草木不多,煞是好看。如今,红岩掩映于绿林之中,也别有一番景致。如果从此山的那边,乔木村彭家组或者复兴村易家组看此山,又是另外一种险要,另有一番风味。

  这就是寨子坑。

  该村因寨子坑而得名(如今已并入大堡村),寨子坑又因黄巢而出名。坑,很好理解,是群山之中的一块低洼平地。为何叫“寨子”?这与唐末年间动荡了整个李氏王朝的黄巢起义紧紧相关。

  黄巢率领农民军从广西桂州(桂林)乘筏顺湘江而下,攻下永州(零陵),到大堡街开始泊筏上岸,进行休整。为了不惊扰百姓,也为了防止偷袭,黄巢率军沿山脉南进,约摸走了八九里,黄巢被这里得天独厚的地形吸引住了。

  左右两边排闼着险峻的高山,绵延数里,山谷处是一条平坦的带状平地。山势开阖,好一处易守难攻之地!而其中一座山的顶端,开阔平坦,可俯瞰四周,且有两股清泉涌出,正是安身的好场所。欣喜异常的黄巢立马在此安营扎寨。

  黄巢扎营寨子岭后,东边的羊家冲放羊,西边的马家冲牧马,而中间那座地形最为险要、山顶最为开阔的山峰,他便大兴土木,扎寨练兵。由于寨子坑四周皆山,故在湘江边的岭头村,地势稍高地带设岭头堂,作为观哨口。将营寨的曹门设在乔木村团结组处,两边山脉在此仅有十余米的隘口。故原麻洲公社所在地段一直被当地人称之为曹门下。乔木村也因将曹门误听误写为乔木或桥木。那个时候,正值湘南地区大闹饥荒,溪峒的瑶民也正兴兵起事,不少人闻讯后,纷纷经曹门下马,验明身份之后,入寨与黄巢官兵为伍。想当时,黄巢在此招兵买马,何等神气,何等威武,曹门下又是何等森严,何等热闹。

  某日,黄巢率官兵正在寨子岭上垒石立寨,干得甚欢。一位放羊的士兵把一群羊弄丢了,来到山上寻找。刚巧碰到一牧童从另一头爬上山来,便问牧童有没有看到一群羊。牧童却答道:“羊冒看到,看到一群石头在滚。”

  黄巢听牧童如此说,大为惊诧。心中明白,已经有人识破了他想在此立寨成王的念头,把石头滚上山来的法术也就不灵了。此人乃仙,此地乃仙居之地,在此安营,定会惹怒当地神仙,于己无一利可取。黄巢于是立即停下所有工事,散下一些金银财宝埋于地下,跪拜各路神仙后,率军返回到大堡街边,卜卦启程。因此,当地至今仍广为流传一首民谣:“寨子坑寨子皂,金银十八窖,两窖得仙道,还有十六窖。”

  沿着弯曲的山路登上黄巢曾经立寨的山顶,果真一片开阔的平地,映入眼帘。一根似电杆般大小的天然石柱屹立在平地中央,村民说,它每年都会发一次光,犹如刀光剑影。每年山下都会听到山顶车马急驰之声,练兵吆喝之声。立于山顶,视野极为开阔,极目远眺,众山皆小,北面的归阳、东面的河洲,岭头堂、曹门下,尽收眼底,层云荡胸,浩然之气油然而生。

  寨子坑村最里头的一个组,农妇胡满秀说,大约10年前,正是春耕时节,她在山底下的田里干活,突然感觉一道光芒照射在眼前。她回头一看,发现山顶的石柱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山。光芒很快消失,而那一年,她家获得了意外的丰收,稻谷满仓,家人健康,诸事皆顺。

麻洲,新宁古城15载

  大堡街附近的湘江河中,有三个洲,在上游的叫落排洲,归祁东县;在中间的叫九洲,归永州市祁阳县;在下游的叫麻洲,归常宁市。

  大堡当地人一直这么形容3个洲:“落排洲是一块排,九洲是一把刀,麻洲是一条船。”每个洲形态各异,大小不一,各有各的动人故事。

  麻洲为何得名?据推测,可能是因为洲上为河流冲积土层,深厚疏松,水份足,肥力足,遍地长满野苎麻(上世纪20年前,麻洲还有种植)。

  从空中俯瞰麻洲,全长8里,最宽处3里,地势平坦,形似湘江河中一艘逆水而行的大船。整个洲为一个村,常年居住有1800多人。麻洲村首姓“陈”,占85%。《陈氏族谱》记录着他们祖祖辈辈依水而居,半耕半渔、半农半商的过往。辉煌时期,麻洲曾设有5个码头,商贾云集,贸易繁荣。

  说起麻洲,除了是经贸集镇,还是军事要地。太平天国时期,洪秀全率太平军自广西起义后,向南京进军,过境湖南时,就曾光顾过麻洲。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麻洲作为新宁县治所在地,有着一段15年之久的秘史。

  据史记载,常宁原叫新宁,唐初属衡阳郡。神龙二年(706年)县治由三峒(板桥镇福和村八字坪)移至麻洲,开元九年(721年)移至宜江(即今城区)。唐天宝元年(742年)改新宁县为常宁县。

  新宁,从字面理解,即刚刚安宁的意思。在唐朝,整个湘南地区都是南蛮之地,中原人的统治和人口迁徒,放到现在来看,对土著人群肯定是一种侵略,因此打打杀杀,不可避免。在这个大背景之下,我们便不难理解,当时为什么县治从三峒迁至麻洲?一方面,三峒毗邻瑶民聚集的西南山区,当时应该有战事发生,县城极不安全,必须得迁走了,另一方面,麻洲位于湘江之中,水路发达,与郡府、京城沟通方便,人财物运送方便,同时,麻洲四面环水,且地形平坦,面积较大,可以最大限度防备外人偷袭。

  作为县治之地,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古迹和资料,但与马有关的地名却代代传下来。比如,牧马场,就在桐梓组的马圆山,是当时县衙官员们牧马、养马的地方。又如,跑马巷,现为五家围李家巷子,是县衙官员们骑马休闲的地方。再如,下马坡,现为麻洲村大河组对岸渡口,是官员来县衙下马过河的地方。

  由此推测,当时麻洲作为遥控指挥新宁境内各路战事的中心,应该车水马龙,繁忙非常。在当时的情景之下,麻洲的县城建设有如延安、西柏坡,都是拿来主义,就地取材,实用为上,从简从快。经过1300多年的冲洗,麻洲已没有更大的惊喜发现。

  只是在上世纪90年代,衡阳市文物部门曾在麻洲村桐子组,挖到县址残留的瓦片。当地一些百姓多年前也曾挖出过一块碑石,上面隐约可见端正小楷文字,内容难以辨晰。有人说是一块衙门奠基石碑,有人说是一块官员墓碑,也有人说是一块记载烈士英名的纪念碑。如今碑已不见,无法再去考证。

  洲尾的樟树组有一棵古樟,据林业部门鉴定挂牌,有500多年历史,算得上是古迹了。樟树已具灵性。当地村民回忆,上世纪六十年代,樟树下有一间茅房失火,眼看火焰顺着枝叶要将樟树吞没,一场大雨骤至,火被烧灭,古樟安然无恙。古樟的根非常深密,已穿过小河,扎到了对岸,与原深水村雷家组的大樟树在地下“握手言欢”。

  15年之后,新宁境内战争结束,万物俱废,百业待兴。县治从西北边陲的麻洲,回迁到新宁的中心地带,也就是现在的县城所在地。宜城随之大兴土木,围起又高又厚的城墙,扎驻无数官兵守卫。麻洲少了许多马车来往和人来人往,又回归到船来船往,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和悠闲。

  1996年经大堡乡集资140万元,一座长140米,宽6米,高13.8米的三拱钢筋混凝土桥横跨洲陆两岸,1999年元月1日正式通车。如今,该桥也旧,一座新桥在其下游60米处建成,即将于2018年通车。麻洲人民也不再固步自封在县治的王者荣耀中,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潮流。

塔老头、叫花子岩、百步陡

  在麻洲和九洲两洲之间,大堡沿江公路边有一座非常独特的紫页岩山头,远远望去,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垒在悬崖之上,让每一位过往于此的行人,不得不抬头注视一会,生怕它一不留神会掉下来。这就是远近有名的塔老头。如今,他也掩没在一大片芦苇之中,养在深闺待人识。

  塔老头的本来面目并不是这样。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为了修通大堡到麻洲这条沿江公路,辟山凿石而形成的。为何叫塔老头?老一辈对此印象非常深刻。是因为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座向江心突出的悬崖山,山势比周边略高,悬崖陡峭,居高临下,可领略惊涛拍岸之奇,居高望远,可欣赏雾锁湘江之迷,居高环顾,还可观望江洲连天之阔和山峦沟壑之美。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既是为了欣赏美景,更是为了镇住河妖。先辈们募资在此修建了一座石塔。石塔临江而立,河风徐徐习习,登塔静坐或起身远观,视野绝胜元结在祁阳所造的吾亭和吾台,心胸可与范仲淹登岳阳楼相比拟。

  如果说麻洲是一艘船,它就像一只抛在岸上的船锚,不致于麻洲漂远。如果说九洲是一把刀,它又像一块永不消磁的磁铁,不致于九洲沉没。事实也如此,因为塔老头的坚守,湘江在此没有兴风作浪,大堡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灾难,总体风调雨顺。因为塔老头的坚守,往返于湘江河道的大小船只顺风顺水,畅通无阻。

  说起船只的安全问题,不得不提起叫花子岩这个地方。叫花子岩,本是一个靠近湘江河边,掩藏在深山沟中的一个岩洞,口子窄内里空,可容纳数十人,极是隐蔽。因一群游手好闲的叫花子得名,他们白天不是衣衫烂褴,拄根打狗棍,捧个破碗四处要饭,就是躲在岩洞呼呼睡大觉,一到晚上便摇身变为黑衣蒙面,持刀舞棍的江湖大盗,要么就到湘江劫船掠货,要么就躲在路边抢劫。当地百姓非常怕,也非常恨,久了便一起想了个办法。等某天上午,这伙叫花子因晚上做贼太累,全部在岩洞里睡觉的时候,大家把铁棍烧得一根根通红通红,从岩洞上插下来,封住洞口,然后往里点火塞柴,扔石块,最后把这伙无恶不作的叫花子,全部烧死、熏死、打死在岩洞里面。从那以后,此地无贼,过往船只都可安心在大堡港停泊休息过夜。大家也到叫花子岩去走一走,看一看。

  叫花子岩的傍边,有一个叫大岭的高山,百步陡就在这山上。何谓百步陡?就是翻越大岭的整整一百级石阶。石阶不宽,最多两人侧身而过,石阶的两边全是古树灌木,周围不见村庄院落。行走在这里,非常宁静,人与草木虫鸟可以和谐相处,人与自己内心可以对话。整整一百步石阶,从下往上,你可以走得非常艰难,也可以走得非常轻松,从上往下,你可以蜻蜓点水,一跃而下,也可以步步为营,稳打稳扎,这完全取决于你的心态。

  这其实是原麻洲小乡内的双音、复兴、三黄、乔木等村3000村民到大堡集镇的一条捷径。原来,村民上街赶墟,挑交公粮,都是走这条路。现在因为修了沿江公路,这条路走的人少了,但是当地人修整不辍,古道仍然古色,走在这里,就瞬间变成了一肩挑南盐,一肩挑茶果的过客,充满对美好前程的渴望和希冀。

神仙塘与人形地岭

  从大堡街出来,沿湘江往东走,上岭头堂,踩百步陡,翻越大岭,过曹门下和倒土岭,再往官岭镇方向走,就必须经过复兴村的神仙塘。

  神仙塘是原麻洲小乡内李姓家族的发源地。据李氏家谱记载,现神仙塘李氏是西平王李晟下面的重要一支。神仙塘李氏,和当地其他姓氏一样,也是明代洪武年间从江西迁徒而来。可以说,神仙塘记载着过往的酸甜苦辣,也承载着李氏家族今后的荣光。

  有关仙神塘的故事,与他们李家的名人——李瓒,密不可分。

  据当地人介绍,李瓒是一个精懂法术的道士,呼风唤雨、隐形脱逃、飞沙种痘,样样在行。当时,神仙塘的面积要大得多,但是当地很穷。有首歌谣至今流传:“有崽莫落仙岭下,有女莫嫁神仙塘,上山丝茅刮耳朵,下山石头打脚啷。”不过,这不影响李瓒在神仙塘养鱼。他养鱼很有一套,从不外出打草喂鱼,而是略施法术,把鱼赶到塘对面的仙岭之上去吃草。如何保证鱼儿全部从山下回来呢?他把走在最后那条鱼的尾巴折断作为记号。如果这条冒尾巴鱼回来,所有的鱼也就回来了。这样,每次赶鱼上山吃草,鱼都没有丢。

  有一天,他的女婿,马师公的儿子,因家中来了客,没有菜来招待,便下到神仙塘捞鱼,也没有与岳父大人说一声,一不小心就把这条冒尾巴鱼捞上来给杀了。直到傍晚,冒尾巴鱼一直没有现身,李瓒以为别人偷鱼,就扯了一根丝茅草放到塘里,念念有词施下法术,便回家睡觉。过了半宿,有人来李瓒家报信,说他女婿不行了。他知道是女婿所为,急忙叫人到塘边去看,丝茅草是否变黄。邻居回信说,丝茅草已经发黄,李瓒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婿,十分后悔。从那以后,他一心向善,不再做恶事和戏弄于人。但他与马师公结下梁子,从亲家变成了冤家,经常互斗道法,也让当地人大开眼界。

  让当地李氏家族津津乐道的,还有一个地方,叫人形地岭。人形地岭位于双音村立新组,山虽不高,最多三四百米,但极像个人的形状。山顶有座古墓,据说是明朝大学士李瑛之墓。古墓1977年被盗,破坏严重,但仍不失威严肃穆。

  为了探明究竟,我们一行六人,冒着酷暑,披荆斩棘,挥汗如雨,攀向山顶。一路向前,先未见墓地,便看到几处用条石堆砌的台面依山而上。细细一看,石面上还有刻痕,估计是用来点灯和烧纸钱的。

  古墓边,横约6米,纵约3米,地势平整。墓碑已经不见,墓地洞口大开,墓口周边可见白里透黄的块状物。这应该是古人用糯米、石灰和桐油搅拌混合做成的,用来做墓壁的。墓侧边的条石横七竖八,随便挑开石块上的青苔,便可以看到上面雕龙画凤,做工精细逼真。古墓后靠牙岩(岩石像人的牙齿),两边用条石修砌约有一个人高,墓居正中,就像葬在人的口中。可见此地自成风水。

  盗墓贼留下的作案现场,不影响古墓的威严。几百年来的风雨冲洗,也没有影响古墓的威严。

  李瑛作为明朝大学士,不缺学识和钱财,隐居在这深山老林中,应当自有想法的。如今,站在人形地岭上,放眼一观,风水确实不同一般,他自选墓地于此,着手打造,自是为后人着想。据当地人介绍,他临死前交待说,等他死后,必须看到“头戴铁帽、鲤鱼上树、马骑人”之后,才能下葬。后人按其嘱咐,大办丧事,引来方圆数十里的百姓前来围观。不知过了多少天,围观人群之中,有个人从集镇买口铁锅,顶在头上来看热闹;有个人捉条鲤鱼提着去集市卖,为了看热闹,把鱼挂在树上;还有个人背着一个木马也凑着来看热闹。三人到齐,此时此刻,大学士终于入土为安。

  李瑛入土为安了,侍候他多年的丫鬟却遭了活殃。当地人指着有着一个圆孔的青石板说,当时丫鬟是活着陪葬的,用这青石板压在下面,每天都有人从洞口里给她送食喂饭,但是她贞节如玉,从一而终,绝食而亡,令无数人拭泪叹息。

  李瑛入土为安了,但他们的后嗣并没有如其所愿。据当地人介绍,人形地岭风水极好,李瑛选准了,但葬反了。应该葬女不要葬男,葬女出大王,葬男出反王。李瑛葬在这里,结果李家后代出了“十八反王”。“十八反王”个个能力非凡,力大无穷,一个晚上能挑出八口塘(现在为乔木水库),处处与朝廷作对。朝廷为此大伤脑筋,便采取招安之计,在招安宴上的酒中下了蒙汗药,将他们迷倒再处置。结果,只有一位瘸腿反王,因身体不适,以水当酒,躲过此劫,逃出湖南,在四川另成一脉。目前,两地李氏家族仍通往来,如同一家。

  这些传说故事,亦仙亦凡,折射的却是生活的达观。尤其在条件不如人意的地方,大家能够与天斗,与地斗,自强不息,繁衍生息,本身就是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

作者:王学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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