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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水库

来源:衡阳日报 作者:崔建华 编辑:redcloud 2018-06-04 16: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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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走亲戚,经过一座水库,初出茅庐的我一个劲地问走在前面的祖父,这口塘怎么这么大?那时的我只知道村口那两亩见方的山塘,知道它要大过学校的操场,也要大过周边几乎所有村庄前面的池塘,却不料突然发现,它在这水库面前就像个巨人面前的侏儒一样,完全不值一哂……

  见我惊讶得不再说话,祖父便笑呵呵地告诉我,这不是塘,这是水库,但它还只是个小水库,洋泉水库那才叫大呢!

  很多年后,我特意去了一趟洋泉水库,只是为了感受它在祖父当年言谈中提及的大气磅礴!那时候,洋泉水库已经有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天堂湖”。那天,我呆坐在“天堂湖”的大堤之上,望着从远而近开过来的游船,还有由近及远振翅飞去的鹭鸟,远处山回水转烟波浩渺,总算知道了祖父当年说的话确实不是在骗我——这洋泉水库还真大!

  再后来,自己从事了水利工作,见过了更多的水库,逐步对水库有了更多更直观的认识,慢慢对水库就有了审美上的疲劳。直到一次沿新安江乘船到杭州,在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千岛湖上(新安江水库)航渡了整整一日之后,才发现“天堂湖”原来也不过尔尔。尽管如今“天堂湖”已经成了天湖国家湿地公园,但在千岛湖面前也仍然是小巫见大巫——那天自己终于明白,一个人一旦眼界太窄确实很容易坐井观天,眼界确实能限制一个人的想像力。估计今后我要是去长江三峡,一样还会再惊讶一回!

  祖父和父亲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修建洋泉水库的民工,父亲曾提及过他们刚去工地时第一天晚上发生的事。那天夜里突下暴雨,雨水冲刷让地面泥泞不堪,半夜里民工们筑的一个窝棚突然就沉陷了下去,窝棚中睡觉的民工也被掩埋在崩塌的泥土里。混乱的人们赶紧将那几个民工挖了出来,虽然万幸的是人没受伤,仅仅只是变成了泥人,但那刻的人们却发现,刚才塌陷的地方原来是一座坟地,一具棺材已赫然眼前……

  即便条件是如此简陋和艰苦,但那时的人们依然热情高涨,整村整村的劳动力都被发动来到了工地上,他们自建窝棚,自带粮食,自带工具,完全依靠肩扛手提,就用黄土夯实也筑成了水库大坝。大坝建成蓄水之后,渠道将水输送到了昔日的干旱死角,让农民赖以谋生的水稻种植具备了前所未有的灌溉条件——许多难以种植水稻的田地都成了良田,加上当时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已经逐步推广,于是饥饿慢慢便不再是人们面临的头号问题。祖父曾说过,当年如果没有修洋泉水库,我们这地方根本就养不活这么多人。当年全县的人几乎都去修水库了,从1966年一直修到1970年,工地上天天都是人山人海……

  没有机械设备,没有钢筋水泥,一切都靠人力施工——故乡的水库,很早就让我明白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老家附近的几个水库,也是周围的村人用人力筑坝蓄水而成,基本上没有水源,完全依赖老天开恩降点雨水,居然也蓄得一池碧水,一派山乡泽国景象。春和景明时,但见微风轻拂,岸芷汀兰随风轻舞,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偶有小鱼弹出水面,忽然一只翠鸟不知从何处就倏地冲刺而来,叼走了一只可怜的小鱼,于是水面又立马慢慢恢复了平静。儿时的我们都爱去水势平缓的库尾,那儿水草丰美,是扯鱼草和放牛的极佳场所,也是寻找水蜡烛、菖蒲和芦苇的好地方。而雨季时,山山岭岭的地表径流会全部都汇入水库之中,水位也就日渐见涨了。那时,几乎所有人的父母都会千叮咛、万嘱咐:水库深得很,你们千万别去水库边上玩啊!小学时代,我一次见水库放水捞鱼,发现水库果然深不见底,见正在捞鱼的成年人都被淤泥淹到了胸口时,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再从水库边上走过……

  没有水源,仅仅依赖于涓涓细流的日积月累,水库也蓄了这么深的水——故乡的水库,让我很早就读懂了“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故乡的水库,依然点缀在故乡的大地。它回报着当年营造它的父老,也启迪着今天的我们。我依稀记得儿时跟着祖父走亲戚时,沿着水库边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好远。一路上,我使劲地询问祖父:这水库怎么这么大啊?还要走多远才能走到亲戚家啊?怎么翻过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山啊?

  祖父一直在喃喃自语,“是啊,山外有山。”

来源:衡阳日报

作者:崔建华

编辑:red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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