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山运动已过去好多亿年了,山与山,似乎早已摒弃前嫌,息了争斗。他们彼此相悦,和平共处,只有合作,没有伤害。
看石马三山,便知一二。
石马是常宁庙前的一个村,村内有巨石如奔马而得名。未进山前,山在这春季用浩浩荡荡绿的浓汁拌和着山雾流岚酿成一泓清流欢快来迎。听当地人云,石马三山,海拔只有二三百米。心下便想,山不高,挤挤挨挨一起,有啥看头么?
未料想,花几小时转一圈出来,不用登上山顶,山的神韵早已浸满胸腔,令人回味良久。
山间的一台地上,看呈弧形排列的左中右三山,神皇山居右,似是雄性的。那裸露的半山岩石,像男性凸起的三角肌,不正是力的象征么?彻底的率真与坦露,简直让人难以抵得住诱惑。而绿在一旁做着点缀,目光总被愣青的岩层夺了过去。居左、中伴立一旁的,分别是庵山和舞台山,又似含情脉脉的少女,秀发盈盈,衣袂飘飘,无论你眼力怎好,都越不出那一抹青翠。实在难以看出,三兄妹在此一站就是几亿年,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时空留下的印痕。看那满眼生机,山,仿佛就是昨晚生成的。
转进山去,这一切似乎又错了,岩上青苔,千年古藤,满地岩洞怪石,仿佛造山运动遗落的一朵朵纯朴的笑靥,是那样的勾魂摄魄。舞台布景道具,频换着冬枯春荣,旧枝嫩叶,老树新花,石头在这里居然也缠缠绵绵,不露声色沉淀着千古童话。他们是远古的,又是现时的;是舜帝南巡踏过的,也是今人如我等布衣游过的。
闪进庵山,嶙峋的怪石,任由你发挥想象叫着怪名。一公里多的游道,时而愁肠百结,时而痛快淋漓;时而神神秘秘,时而坦坦荡荡;时而轰轰烈烈,时而缠缠绵绵。游客手脚并用,手忙脚乱,想办法进得一个石窟,又一个石窟又会引你去探秘。山也就那么高,路也就那么远,可人一转,怎么大的声音,总是只闻其声,难寻其人。迷宫重重,古藤蔓蔓,末了探进梦幻般一个深坑,有一巨型岩洞,不知近在宋元明清还是远在春秋战国某个朝代某一天,洞口巨石塌下几块,干脆把洞口堵了。游客心头似乎也被那厚厚的青苔堆积上来,许久说不出话来。它离我们那么遥远,遥远得难以企及;又离我们近在咫尺,一翻动石头,谜底全部揭开。时空隧道,在此打住,又似乎以此为起点,向前延伸。
如果说庵山善于隐,是内敛的古典仕女性格,那么舞台山就显得有些张扬和野性,是外向活泼的现代女子了。不知不觉间,侧身就换了一个山,莫说山道弹弹跳跳间,几个野鸡从荆棘丛中倏地飞起,石蛙在石缝间沉闷鼓噪,也不说那鲸鱼闹海、巨龟问天、刀劈斧砍的一线天,单说那传说雷劈成的舞台石,就叫人胆战心惊的了。十米见方的巨大岩石,上面有刨推般的平,边缘有雕镂般的空,几头巨狮就这样在舞台边咆哮着天地的轮回。更难得的,舞台石是一个极好的观景台,站在上面,任乌云在四围翻滚,雨后的南、北、西三面山岳,晶莹碧透,绿得耀眼。极目远眺,北有远山含烟,田盘农舍山林错落相接,要远尽远;西有海山苍苍,气势雄浑,更兼南有神皇、许家寨满山云气蒸腾,雾浪翻滚,天地宇宙,何不汲汲于心中!
行将告别石马三山,不意古藤不时拖绊着你,青棘时常牵挂着你,也有绿叶翻动着小手掌,冷不防握握你的手,甚至有杂树中的野花撞个满怀亲亲你的面容。也许还要考验你的诚意,不期而至的大雨倾盆而下,山,是留客,还是送客?游人钻岩洞,躲岩侧,皆瑟瑟发抖,四散而逃。其时,有人在舞台石下生起火堆,亲切无比的烟火味从洞内四散,居然美味佳肴一般引得人们纷纷奔来享用。近火相揽,春寒立去,游人又接受了一回大山的馈赠。
语云:“春山如笑,夏山如怒。”又云:“近山宜春看,百花争媚,远山宜秋看,色彩斑斓。”在这春浓时节,我分明听到了石马三兄妹的开怀大笑,那漫山野花,就是绽放在他们脸上的笑靥!
来源:衡阳日报
作者: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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