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口山工作十余年，对常宁的山水民风，总会有一些不舍的记忆。

　　第一次去塔山，是参加单位团组织的一次学习体验活动。我们一群年轻人，带了一点文化用品，去结对的村里走走看看。一路青山，一路欢笑，山外的年轻人左瞧右问，满心好奇瑶民的衣着和习俗。那次我们并没有为村民办多少事，村里却把我们待为上宾，特意从上山打来野猪，抓来“棒咕”(山蛙)，热情招待我们。山里只有大喜事才放电影庆贺，那天晚上，村里特地为我们看放了一场电影。前面的座位留给了我们，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乡民，自觉站在后排。电影散场，村里安排我们分散入住村民家里。乡民把床铺让给我们睡，自己拿个席子，和衣睡在地上。临走时，我们过意不去，说要买一些花生、干笋等土特产，算是对乡民热情招待的补偿。村干部代表乡民们执意说：“我们的东西从来不卖，只要你们不嫌弃，就送给你们好了。”

　　过了几年，我已调离常宁，随朋友再次来到塔山。我动员上初中的女儿随我一起去，起初她不愿意参与大人们的活动，后来听说是开展公益志愿活动，去看望贫困山区的孩子，便答应前往。出发前，找出一些课外书籍、获奖的笔记本，以及她心爱的洋娃娃，准备送给山里的孩子。她还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地址，期待成为山里小朋友们的伙伴哪天能收到他们的来信。

　　塔山万千翠竹风带香 郭兴成 摄

　　那天春雨蒙蒙，我们依然风雨无阻，一大早出发。一路欢歌笑语，一路修路堵车，下午两点多，折返洋泉镇，匆匆吃完中饭，再度出发。进入山区公路，车开始慢慢前行，车窗外的洋泉水库，如碧玉镶嵌在青山之间。山路越来越弯曲陡峭，大家的心像被一只手拽着，迟迟不敢放下。错车让路，又走错路了，我们一边走走停停，一边欣赏风雨迷蒙的美景。山如卧龙起伏，满眼苍松翠竹，山谷云雾袅袅升腾，山腰瀑流飞泄，山尖杜鹃火红。我们忘却打伞，冒雨咔嚓咔嚓，留下一路美照。

　　因堵车误时，到达塔山蒲竹完小，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学校特意安排师生们星期六照常上课，迎接我们的到来。孩子们穿着新衣，冒着细雨，排队站在操坪，翘首期盼了很久。简单仪式结束，孩子们蜂拥而上，摆出v字手势，争相与我们合影留念。一张张笑脸，像塔山盛开的红杜鹃，纯真红润。女儿四处察看，发现教室地面坑洼，光线昏暗，课桌破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她显然感觉到城乡学校的巨大差异。我们拿出准备的书籍、文具、衣服和小礼物，一一送给了孩子们。孩子们怯生生接过礼物，谢意写满红扑扑的脸蛋。天渐渐黑了，我们依依不舍离开学校，孩子们送了一程又一程。

　　女儿高一暑假没有补课，我带她去印山看一看，班车到庙前镇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打听从镇里到印山，只有两三里，镇上的人都是走路去。恰逢秋阳依旧毒辣，我们打算叫个摩托车送过去。一时找不到车，便走进一家摩托车修理店，想问问哪里有摩托车出租。店里有两个二十来岁帅哥小师傅，一个在修车，一个坐在摩托车上闲着。听说我们娘女俩要去印山，不熟悉路，闲着的小帅哥二话不说，答应送我们。不一会儿，小帅哥把我们送到刻有“中国印山”字样的石刻前。我拿出十元打车的钱给他，说够不够。他说，你们远道而来，是看得起咯地方，不要钱。几番推辞后，他跟旁边的熟人说话去了。

　　印山石刻

　　我们朝印山里面走，遇见四个小孩子，一路说笑着。原来，他们是附近的小学生，对印山的路很熟，经常来玩。我和女儿第一次来，不熟悉游览路线，试着请他们带路。孩子们非常乐意，还有模有样地给我们当起导游。我们边听边看，于峰回路转之间，知道凿刻有秦始皇的玉玺印，贞观大印，历代名家篆刻，号称天下第一印。

　　小朋友们走得飞快，我们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后来，我随处为他们拍照，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小朋友争相摆出各种姿势，我快速按下快门键。马上回放，孩子们的笑容比照片里更灿烂。来到一处山泉旁，小朋友轻松跨过围栏，女儿也吃力跟着跨过去，下到溪边，争相喝着清凉的山泉。喝完泉水，我招呼他们注意安全，互相拉扶着上来。小女孩说：“我们都不要扶，只扶那个大的就行了。”我知道她说的那个大的，就是城里来的我家那个笨拙的高中生。

　　听孩子们说，附近还有个财神洞景点，我们得寸进尺，还想请他们陪同。他们说到午饭时间了，爸妈在屋里等他们，转而又说，如果我们实在想去，他们晚些回去吃饭也行。他们有两辆自行车，先骑车载两人过去，再回来接我们。考虑他们家人着急，我叫他们还是先回家吃饭。临别时，他们告诉说，出印山大门往左走再右转，就到财神洞。找不到地方就等一等，他们吃完饭再来陪我们去。我和女儿都是路痴，最终还是走错了路，折腾一番，准备走到镇上，坐车返回衡阳。

　　我们往镇上赶时，后面来了一台摩托车，回头一看，居然是送我们来的那个小帅哥。小帅哥停下来，说小朋友告诉他，我们可能不知道去财神洞的路，便特意开摩托车来接送。跨上车行驶一小段路，我们竟然又看到那几个孩子熟悉的身影。原来，他们按先前约定，匆忙吃完饭，又汇合起来，想带我们去财神洞。因为我们走岔了路，他们找不到我们，便告知了帅哥，又继续寻找。

　　没来得及跟小朋友们一一道谢，小帅哥载着我们赶路。看着小朋友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巧那天财神洞居然没开放，我们就在洞口附近转一转，稍稍休息，帅哥又载我们回镇上了。我说请他吃一起晚饭，帅哥不肯，送我们上了回衡阳的班车，就骑车回店里了。

　　遗憾我们一时疏忽，没有留下帅哥的电话或QQ号，孩子们的照片至今没法代传给他们。我一直把它留在我的QQ空间，不时翻看，回味那一抹温情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