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富贵

(图为西江乡村)

这里风景旖旎情义深，这里瑶民善歌载舞民义重，这里瑶民勇猛尚武侠义行，生动诠释着感人至深的情与义——

灵动的西江：十里银带载瑶情悠悠大义满西江

千倾杉木翻碧浪，万竿翠竹风带香。常宁西南边陲是群山叠翠、起伏绵延的塔山，最高峰海拔1265米，有数百亩平丘，其间一口两亩见方的水塘终年碧波荡漾，因而称其高峰为“天塘山”。传说曾有仙人在峰上下棋，一牧童牵牛往观，喝了“天塘仙水”，尽忘往事，一局棋刚完，眨眼间不见仙人，回首找牛时，只见原栓牛处一堆风化枯骨，归村人皆陌生，细问之，老者亦尊称为祖辈，时过百年。后牧童在水塘旁建寺供奉“上天老母”，以示不忘之恩。如今，登山揽胜之人即使汗流浃背，但行至此处只要掬水而尽则疲态顿时全消。

天塘水，潺潺流下峰麓而分，一流向东曰“东江”，一流往西曰“西江”，两条姊妹江一路欢歌，流经整个塔山瑶族乡，在巍巍塔山中飘逸出一个“人”字来，而加上山顶天塘那一点，又像一个灵动的“义”字。如果说东江神秘、传奇、英雄，那么西江是瑶情万种。

（图为满姑戏水）

不老西江情义深

千百年来，西江不老，呢喃着歌谣，流经塔山狮园、敖头、板角、阳山、西江、蒲竹、松塔七村，九曲十弯，奔腾不歇，汇入潇水。西江两岸居住着瑶人，青山绿水之间有着鲜明的民族印记，古老的瑶寨、转动的筒车、动听的瑶歌、美妙的传说，令人置身桃源，恍若仙境。

相传，西江畔西江村有一个岩洞，住着一位仙人，当地人们称其“仙人岩”。这里只要谁家办喜事，便去“仙人岩”借来桌椅板凳，可久而久之有些人借了却总是忘记归还，让仙人甚是不解。一天，仙人化身乞丐，下山来探个究竟，正好遇上一户人家办喜酒，便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一席，不料却遭主人驱赶，无奈摇摇晃晃来到了西江边，恰巧碰到正在为主人担水的女佣麻婆，故意上前讨水喝。麻婆不嫌其脏而应允，仙人顺机埋头桶中一咕噜喝了个底朝天，随后径直往麻婆脸上吐一口水。麻婆也不着恼，担满水就往回走，却浑然不知自己一脸麻子全消失，面部变得白里透红，漂亮极了，到家门口时被主人家误为是前来祝贺的贵宾，当听完麻婆介绍原委后幡然醒悟，急忙到井边寻仙，未果，后世再无人能从“仙人岩”借来物件。

（图为西江瑶寨）

一路欢歌一路情。西江河流至蒲竹村境内青蛇山时，忽地峰回路转，平缓若止，碧水似镜，青山叠嶂，绿荫尽染，倒影如画，似一青蛇横卧于此，被誉为“青蛇湾”。相传南宋时期，青蛇为了躲避法海和尚的追杀，从美丽的西子湖畔逃到风景如画的塔山，躲进蒲竹村境内一山洞中，当时青蛇已伤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打柴为生的瑶民盘石生见状，急忙为青蛇疗伤，并从家中拿来食物喂养。在盘石生悉心照料下，青蛇慢慢康复，当看到瑶民生活艰苦，为感谢善良、勇敢的瑶民的救命之恩，便取西江之水，合混当地包谷碎米、小米、旱禾米、红薯丝等物一起蒸酿成酒，酒糟饱肚，酒水清甜，用别致的葫芦瓤从酒坛里舀出，亦称“瓜箪酒”。瑶民用竹筒装酒，上山劳作便带着，歇息时将深山清泉兑入酒中，止渴充饥。

瑶民集居山区，气候潮湿，易患风湿性关节炎等各类风湿病痛。青蛇利用当地丰富的中草药材配制风药药方，瑶民一般有什么病痛都能治愈。后来青蛇又教瑶民采摘深山阴湿之地蓼叶夹成雨蓬，卖给洞庭产渔区作遮阴防雨用，让瑶民发“露水财”。青蛇终老之便化作一座青山卧伏西江畔，永久守护着瑶山平安。瑶胞为追念青蛇情深义重，亲切称之“青蛇湾”。

如今，塔山瑶胞依托丰沛的西江水源办起了漂流，不老西江更加灵韵欢腾，当漂流至“青蛇湾”，令人不由想起青蛇传说，悠然神往。

（图为瑶家）

歌舞西江民义重

《宋史·诸蛮传》记载：蛮瑶者，居山谷间，其山自衡州常宁、属桂阳(郡)、郴(州)连(县)、贺(县)、部(关)四州。塔山瑶胞属于盘瑶支系，自称为“勉”，在早期的开荒拓土中，以山为邻，以邻为伴，迁徒频繁，颠沛流离，吃一山过一山，生活飘泊不定，故又称“过山瑶”，民朴义重，流传着一个个美丽的传说。

据湖南民间文学记载的塔山瑶胞有名“日月成婚生瑶人”的传说。在很久很久前，生活在大地上的人全被洪水淹死了，大地一派荒芜。天上太阳和月亮见状，心里十分难过，于是两人腾云驾雾降到瑶山成了婚，婚后不久月亮怀孕了，没想到生来的竟是一个大冬瓜！太阳一气之下操起菜刀一剖两半，瓜腔里尽是一粒粒黄色的种籽，跟平常的冬瓜籽一模一样，便把冬瓜扔了出去。第二天黎明，喜鹊歌声把竹楼上太阳月亮夫妻吵醒，夫妻俩烦躁地走出门来，只见洒落的冬瓜籽不见了，山前屋后竖起了竹楼，升起了炊烟，男男女女穿着五彩云霞锦衣正在地里撒播五谷，栽培幼林。太阳和月亮高兴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起名叫瑶人。

千百年来，西江两畔，塔山瑶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掬江水而饮，开荒山而耕，不畏劳苦，悠然自得，形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和节日。为了祈求一年的五谷丰收，生活安定，农历二月初一日为“忌鸟日”，初二忌虫，初三忌水，初四忌鼠，初五忌蝗虫，初六忌野猪，初七忌老虎，称作“大忌节”，七天之内，禁止上山下田做农活，分别供奉与人息息相关的这七个物种。“忌鸟日”每家做米粑，先天傍晚把米粑丸粒，用树枝竹枝扦着，每枝数粒，插入菜园或田土中。每插一枝念一遍：“鸟崽公，鸟崽婆，上年莫吃粟，下年莫吃禾，明年给你讨老公，明年给你讨老婆”。第二天清早，寨子里的孩子们便抢先进园收粑，回来煮吃。大人们说：“吃了鸟口露水粑，身体好，力气大。这七天“忌日”，与春节一样隆重，只走亲，谈笑对歌，尽欢不休。

（图为篝火“谈笑”）

瑶人无事不成歌，瑶山无处不有歌。喝西江水，吸塔山灵气，瑶人天生一副唱山歌的好嗓子，不论晨昏，不论闲忙，不经意间，嘹亮的山歌，不知何地响起，回荡在西江畔、峡谷里、塔山层林中，朴实自然、鲜明独特的民族风格，让塔山更灵动，令西江更生动。1913年出生的盘四妹，记忆超群，嗓子清甜，5岁开始学歌，16岁便能独当一面地主持各种大型唱歌活动，被众瑶胞誉为“歌母”，祁阳、新田、宁远、桂阳等阳明山一带，声名远播。

塔山瑶乡最为盛典唱歌活动，当属“座歌堂”了，亦称为“谈笑”。旧时瑶民住居简陋，喜庆客多时，无处住宿，又山高路远，当日无法往返，于是歌声通宵达旦。“谈笑”不需主人主持，只要客人一到，寨子里的人根据客人性别，男女对称，自发配备，如果是来一个满姑，则必须从村子里找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去跟她“谈笑”：如果客人是个已经结婚的中年男子，那么村子里就会物色一个已婚的妇女去“对付”他。到晚餐后，主人便备好烟、酒、茶之类食品以待，村寨男女老少全都拥入主家，由主歌手向对方挑逗，客方则通过歌词来回答对方所提出的各种问题，“儿孙饮酒连歌唱，不理东西夜不眠”，在谈笑中气氛越来越融洽，感情越来越深入，交流越来越密切。

满姑和小伙子以“谈笑”为媒介，一曲一曲歌声诉说衷情，表达爱慕，博取赏识，双方对上了，便谈婚论嫁了。满姑出嫁前半个月“哭嫁”，边哭边唱，痛诉对娘家和爷娘的留恋；新娘结婚那天按瑶家的穿戴盛装打扮，并请亲人将新娘背着出亲，直到看不见娘家，才让新娘步行；走到男方的屋檐下，则由男方请好的亲娘把早已备好的一盆温水为新娘洗脚，意为新娘身世清白，一干二净，随后换上新鞋，举行结婚仪式，交拜成亲。

伴随“谈笑”的还有瑶族长鼓舞，因其来历带有明显的悲壮色彩，有趣不同。相传有一天“盘王”上山狩猎，不慎被一只羚羊触下悬崖身亡，儿女们闻讯，捕到羚羊剥皮制成长鼓，愤然起舞以报父仇。随后每逢农历十月十六日，瑶民便汇聚一起，砍树做木碓，把糯米蒸熟舂成糍粑，唱歌跳舞纪念“盘王”，瑶族“谈笑”便要连唱三日三夜，鼎盛时可达六、七日不散。长鼓舞艺术语言里，有讲述瑶民造房过程的，有描述人们舂米、筛米、扎头巾、捆腰带等劳动生活情景的，还有模仿金鸡展翅、青蛙爬壁等动物形态的；表演动作有的粗狂豪放，有的细腻含蓄，有的如龙腾虎跃，有的似流水行云，让人赏心悦目。

（图为瑶家长鼓）

美丽西江侠义行

《同治常宁县志》记载：塔山上下共有四十八座茅庵，有上、中、下三个村庄的分布，为塔山村民集居之处。民谣云：“塔山坳对坳，金银十八窖，有人得一窖，买得湖南到。”西江两畔，地肥物丰，寨美人旺，窗几透明，鸡鸣犬吠，好一派热闹景象。

而实际上，这美好的生活来之不易，是这里的瑶民长期以来与天斗与地斗与匪斗换来的。九龙洗塔、智斗恶龙、为民除害等许多侠义故事，熏陶着瑶民勇猛尚武成习，更是美丽动人。

相传，很久以前一头力大无穷的大青牛在塔山非作歹，祸害乡里，民不聊生。太上老君路过塔山时，见状义愤填胸，用手里的乾坤圈对准大青牛的上牙猛一下，咔嚓一声，大青牛的上排牙被敲掉了，大青牛羞恼成怒，身子猛一横把老君撞倒地上，用角力顶老君，想把老君顶死。老君一个翻转身，跃起一手辦住牛角，一手摘下乾坤圈把牛鼻子牢牢穿住，这下大青牛终于老实了，遂成了老君之坐骑。随后，老君以治大青牛的办法把这里的野牛一头头整治好，只许牛吃青草，教会牛拉犁拉车，并把驯养好的牛送给当地人使用。为感恩太上老君，当地人把老君“辦角”驯服大青牛的地方称作“辦角”，也就是当今的“板角村”。

穿越“板角村”的西江，似窈窕少女，披着远古神衫，踏汉尘，乘唐风，举红旗，款款前行......激励瑶民豪爽侠义，无所畏惧。

据传，西江下游蒲竹段的一个深潭，从前蛰伏着一条北龙，全然不管人间死活。有一年天干火旱三个月，冲里禾苗、山上玉米干得能够点火了，瑶人抬着三牲酒礼到潭边一连祭了七天七夜，还是不见一个雨点，腰悬利剑的后生盘大非常气愤，二话不说，一个拱手告别着众乡亲跳下潭里，这下吵醒了正在睡懒觉的北龙，北龙生气地张牙舞爪朝盘大狠狠扑来，盘大挥舞宝刀直向北龙砍去，人龙大战，从潭底打到江岸，又由岸上打到潭里，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最终，北龙尾巴被斩断，大败而逃；盘大也因伤势过重而倒了下去。当地人感念盘大侠义，将北龙蛰伏处的潭称作“北龙潭”，在潭边修建了一座镇龙塔，把盘大的那把斩龙剑挂在塔顶上，以示禁邪。

西江两岸，古墓众多，可见六百里盐茶古道经过的塔山的古老与繁华。明朝初期，肖仕敬因奉朝廷命剿奉虎满而驻军于阳山，成为阳山肖姓的始祖。《肖氏族谱》载：“始祖仕敬公奉调朝廷安抚,由湖北至常宁阳山,事成朝廷赐千户爵……奉命剿平，驻军瑶山以镇抚瑶民，公遂教人垦土田出赋税”。肖千户驻塔山期间，将先进的生产方式和外界的文明带入塔山，让古老而寂静的西江郎朗书声响起，崇文重教，后人多出“带顶”做官之人，阳山一度人文鼎盛。清末民初，一个叫肖铸堂的老先生还建起了历史上有名的“慈济堂”，将一年的家庭收入投入进去并募捐资金作为救济基金，用于扶危济困，对于特困乡亲“冬施絮、夏施粥、病施医、死施棺”，只施义举，不求回报。这个肖铸堂老先生也就是大革命时期烈士肖震球的父亲。

巍巍塔山云雾间，不老西江歌不断。今天的塔山西江，每立方米空气负氧离子浓度高达2.5—2.7万个，成为都市人洗肺的天然氧吧。随着基础设施的日益完善，精准扶贫的有序推进，美丽西江将不断焕发新活力，幸福瑶乡更是风情万种！

（图为青蛇湾）

(原载2018年4月29日《衡阳日报》 作者：方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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